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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尚书癸未六月九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一六九
蒙垂喻《语录》中可疑处,仰见高明择理之精,不胜叹服。
如韩、富未尝同朝,王、韩拜相先后,如所考證,盖无疑矣。
龟山之语,或是未尝深考,而所传闻不能无误。
窃谓止以所考岁月注其下,以示传疑,如何?
《书解》三段不类记录答问之言,按行状自有《书解》,恐即解中说也。
共兜事《三经义辨》中亦云,若据经所记即驩兜之罪正坐此,《尧典》所记,皆为后事起本,反复详考,即自见矣。
典刑两句绝类王氏,殊不可晓。
细推其端,即道不可以在之一语自《庄子》中来,所以尤觉不粹。
以此知异学决不可与圣学同年而语也明矣。
龟山胡迪功问中一段,「老子五千言以自然为宗,谓之不作可也」,熹亦疑此语。
如《论语》老彭之说,只以《曾子问》中言礼数段證之,即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皆可见。
盖老聃周之史官,掌国之典籍,三皇五帝之书,故能述古事而信好之。
五千言,亦或古有是语而老子传之,未可知也。
盖《列子》所引黄帝书,即《老子》「谷神不死」章也,岂所谓三皇五帝之书?
龟山之意,却似习于见闻,不以庄老为非者,深所未喻也。
帝舜申之之说,亦尝疑之。
既而考其文,则此序乃三篇之序也。
「皋陶矢厥谟」,即谓《皋陶谟》篇也。
「禹成厥功」,即谓《大禹谟》篇也(陈九功之事,故曰成厥功也。)
申,重也。
帝舜皋陶陈九德而禹俞之,因复申命禹曰:「来,禹,汝亦昌言」。
而禹遂陈《益稷》篇中之语,此一句序《益稷》篇也。
以此读之,文意甚明,不烦生意。
今曰不屈于法度之威,气象却殊浅近,信乎其非所以言也。
谢、杨二先生事,顷见胡明仲家所记侯师圣之言有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
此语却与罗公所记暗合,恐与所谓玩物丧志者有不相害。
盖世固有人聪明辨博而不敏于闻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谬于道而志之不舍,是以卒有所闻。
而其所闻必皆力行深造之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原。
姑以《语录》、《论语解》之属详考,即可知矣。
如《语解》中论子路有闻一章,可见其用力处也。
龟山却是天质粹美,得之平易,观其立言亦可见。
妄论僭越,良犯不韪。
然欲取正有道,不敢自隐其固陋耳。
乞赐镌喻可否,幸甚幸甚。
至于不居其圣等说,则又有所疑,亦不敢嘿,并以请教。
不居其圣,若以为谦辞,即与得无所得不类。
龟山既云非谓谦而引此为比,则其意正合矣。
上蔡于《语解》好古敏求章亦云「其言则不居,其意则不让」矣,亦此意也。
形色即是天性,非离形色别有天性,故以色即是空明之。
龟山又于《语解》屡空处云,「大而化之,则形色、天性无二致也,无物不空矣」,亦此意也。
然恐此类皆是借彼以明此,非实以为此之理即彼之说也。
所示王丈云天民、大人不可分,如大、圣、神之不可优劣。
熹窃意此等向上地位与学者今日立身处大故悬绝,故难遥度。
今且以诸先生之言求之,则圣、神固不可分(横渠曰:「圣不可知谓神。庄生谬妄,又谓有神人焉。」伊川曰:「神则圣而不可知,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大与圣则不可不分伊川曰:「大而化之,己与理一也。未化者,如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差。己化者,己即尺度,尺度即己。颜子大而未化,若化则达于孔子矣。」横渠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易》所谓穷神知化,乃养盛自致,非知力能强也。」又曰:「大人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后能有其大。」又曰:「大几圣矣,化则位乎天德矣。」)
更以言语气象揣度,则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语正己而物正者,亦不得不异。
且如伊尹曰:「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
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
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
又曰:「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而谁也」?
此可谓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矣,其于舜之「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如何哉?
似此恐未可谓不可分也。
但其分难见,如颜子之未达一间处,只是颜子自知耳。
狂妄率尔,肆意及此,伏惟高明乐与人为善,必不罪而终教之,区区下情不胜至望。
溪堂竹友集合跋绍兴二十二年十一月 南宋 · 苗昌言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三、《两宋名贤小集》卷三○、《皕宋楼藏书志》卷七八
临川谢逸字无逸,其文章学业为缙绅推重,以其所居溪堂,称之曰溪堂先生
弟迈幼槃以字行,兄弟以诗鸣江西,有《文集》合三十卷,邦之学士欲刊之,以贻永久,积数年而未能也。
绍兴辛未赵公朝议来守是邦,期年政成,民服其教,慨然思以儒雅饰吏事,命勒其书于学宫,以称邦人之美意。
昌言以铅椠董兹职,于是搜访阙遗,以相参订,晚得溪堂善本于前学正易蒧,又得幼槃善本于其子敏行。
蒧知溪堂出处甚详,敏行逮事其父,诗律有典型,其编次是正可无恨矣。
刀笔方兴,士大夫翕然称赞。
工未讫功,而四方愿致其集者日至,以是知二公之名重当时,欲见诗者惟恐后也。
闻之乡老,无逸之交游无非天下名士,其后幼槃声闻寖广,与之并驱而争先。
既没之后,为之传序,为之哀词、祭文者甚众。
今未暇博询而编录也,特取舍人吕公之书摹其真迹于后,庶几因吕公,而不失二公文行之实云。
壬申冬十一月辛卯朔建康苗昌言题。
按:《竹友集》卷一○附,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三辅黄图跋绍兴二十三年 南宋 · 苗昌言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三、《三辅黄图》(四部丛刊本)
右《三辅黄图》,抚州州学刻也。
是书载秦汉宫室苑囿为之甚备,颜师古《汉书》新注多取焉,然不载撰者名字。
《唐书·艺文志》有《三辅黄图》一卷,列于地理类之首,亦不云何人作也。
其间多用应劭《汉书》。
后汉建安时人。
至魏人如淳注《汉书》,复引此图以为记。
以此考之,得非汉、魏间人所作邪?
世无板刻,传写多鲁鱼之谬。
凡得数本,以相参校,其或未有證据,疑以传疑,不敢断以臆说云。
时绍兴癸酉七月朔旦左迪功郎学教授苗昌言题。
六经图序乾道元年 南宋 · 苗昌言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三
陈大夫为抚之期年,乐民之安于其政,思所以富之教之之叙,既以创辟试院,以奉圣天子三年取士之制,又取《六经图》,命泮宫职讲肄者编类为书,刊之于学,以教诸生
昌言尝掌教于是邦,积十馀年,而庠序友生相与爱敬之不衰,俾参订焉。
既逾月,诸经谕各以其图就议于余,且曰六艺之文浩博,若欲别加编摩,非积以岁月有不能。
是图集诸家所长,愿因其旧,庶得以亟称贤大夫善教之意。
余韪其说,无敢去取,惟传写铨次有舛误者是正之而已,凡得《易》七十,《书》五十有五,《诗》四十有七,《周礼》六十有五,《礼记》四十有三,《春秋》二十有九,合为图三百有九。
盖尝论之,自汉儒章句传注之学行,而士之道学益不明;
逮本朝以经术取士,大儒继出,讲解一新,而后天下之士皆知渊原之归。
今是图之作,凡六籍之制度名数,粲然可一二数,使学者因是求其全书而读之,则造微诣远,兹实其指南也。
若因以得于瞻睹之间,遂以为圣人之经尽在于是,则破碎分裂,不尤甚于为之华藻鞶帨者邪!
其不见斥于覃思幽眇者寡矣。
然则陈大夫之《易图》,为书不无意也,观者宜深思之。
乾道元年正月甲子左承议郎、新除行将作监丞苗昌言序。
按:《六经图》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经义考》卷二四三。
丁君墓志铭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六、《江湖长翁集》卷三五
士生世以才若德,既其穷达,则命存焉。
君子知人且知天,阅古今无怨尤,即丁君之初终,益信不疑。
君信之怀玉人,乐鄂渚土风,因家焉。
储德植操,辈行古特立士。
其事亲孝,其行身谨,其持家和而节。
其知识闾里推其贤,服其化,颇被其振拯。
凡士所当有者,君优之。
求所以然,盖由学问出。
君幼则嗜诗礼,工著述。
奉亲应物之暇,书不去目,从师友四方,不惮也。
戴公几先官仪真,苗公昌言秣陵,率诸弟从之游。
其文新奇浑厚,落笔数千言。
一举于鄂,与弟之炜联镳,忌者以土著藉口,讼而闻罢。
君怡然不沮,而志加励。
淳熙甲午,三举于漕闱,皆与计偕,则以助边补授而试,然皆屈于春官
人为君愤唶不平,君若不闻,益懋于业,为古学,计其远大者。
家有室,旧榜「延」,盘薄其中,焚香盥沐,课未见书。
诗与气益昌,名与业日隆。
谕子侄以不倦不息,谆谆焉。
盖其学有裕,其德义不馁,益知士之行由问学乎出,尽善无议也。
而不得齿一命以卒,惜哉!
夫积诸身者可及诸物、行诸家,淑诸乡闾者可施诸君、推诸官,而事与理违,君子天人之说,至此犹置之欤!
君之卒,绍熙二年十一月壬子也,享年若干。
曾祖某,祖某,父某,皆不仕,而儒其家,收书教子汲汲,至君父子而盛。
四弟:某、某,早世;
某,不仕;
某,见官襄阳
娶章氏,生三男,曰某、某、某,克嗣其业。
长女适进士江某,次适成忠郎赵某
将以年月日祔葬于先君之兆,以与君厚,且知之审,来求铭。
铭曰:
骥也不使驰于千里,玉也不使器于玙璠。
能其人,不能其天,理则云然。
其不容没者,世所谓方贤也。
全州教授陆先生行状1180年11月15日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四、《象山集》卷二七、《象山先生年谱》卷上、《宋元学案补遗》卷五七、《江右文钞》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金溪县
先生名九龄字子寿
其先妫姓,田敬仲裔孙齐宣王少子通,封于平原般县陆乡,即陆终故地,因以为氏。
通曾孙烈,为、豫章都尉,既卒,吴人思之,迎其丧葬于胥屏亭,子孙遂为吴郡吴县人
自烈三十九世,至唐末为希声,论著甚多。
后仕不偶,去隐义兴
晚岁相昭宗,未几罢。
邠、陇、华三叛兵犯京师,舆疾避难,卒,谥曰文
文公六子,次子崇,生德迁、德晟,以五代末,避地于抚之金溪,解橐中装,买田治生,赀高闾里。
德晟之后,散徙不复可知。
德迁遂为金溪陆氏之祖,六子。
高祖有程,为第四子,博学,于书无所不观,三子。
祖演为第三子,能世其业,宽厚有容,四子。
祖戬为第四子。
再从兄弟盖四十人,先祖最幼,好释老言,不治生产,四子。
先考居士君贺为次子,生有异禀,端重不伐,究心典籍,见于躬行。
酌先儒冠、昏、丧、祭之礼,行之家,家道之整,著闻州里,六子。
先生为第五子,生而颖悟,能步趋则容止有法。
五岁入学,同学年长踰倍者所为,尽能为之。
读书因析义趣。
十岁丁母忧,居丧哀毁如成人。
十三应进士举,为文优赡有理致,老成叹异。
年十六,游郡庠,每课试必居上游。
时方摈程氏学,先生独尊其说。
郡博士徐君嘉言,高年好修,留意学校,间日独行访诸斋。
先生侍诸兄,衣冠讲论,未尝懈弛,由是徐君雅相礼敬。
明年徐君物故,又明年新博士将至。
先生闻其嗜黄老言,脱略仪检,慨叹不乐,赋诗见志。
归葺茅斋,从父兄读书讲古,间出见故老先达,所咨叩皆不苟。
居士君欲悉传家政,平日纪纲仪节,更加隐括,使后可久,先生多与裁评。
弱冠,造吏部外郎许公忻。
许公居閒久,故知少,见先生如旧相识。
明年,许公守邵阳,欲先生来,居士君亦启其四方之志,先生于是游湖、湘,抵邵阳
久之而东至临江郡守邓君予,延先生于学,临江士人皆乐亲之。
居半岁,乃归。
越数年,郡博士苗君昌言复延先生于学,从游者益众。
苗自谓平生所尊赏者不苟,至其所以礼先生者特异,人亦以是信之。
其与先生启有云:「文辞近古,有退之、子厚之风;
道学造微,得子思、孟轲之旨」。
推尊盖如此。
先生览书无滞碍,翻阅百家,昼夜无倦,于阴阳、星历、五行、卜筮,靡不通晓。
性周谨,不肯苟简涉猎,所习必极精详。
岁在己卯,始与举送。
同郡官中都者,适有二人,皆先进知名士,阅贡籍,见先生姓名,相顾喜曰:「吾州今乃可谓得人」。
庚辰,春官试不利。
辛巳,补入大学
端明公实司业,月试辄居上游。
场屋之文,大抵追时好,拘程度,不复求至当。
先生之文,据经明理,未尝屈其意。
尝有先进以是病之,先生曰:「是不可改」。
先生宽裕平直,人皆乐亲,久愈敬爱,学校知名士无不师尊之。
明年丁居士君忧。
乙酉,升补内舍
丙戌,为学录,学校纲纪日肃,弊无巨细,皆次第革之,人不骇异。
尝有小戾规矩者,先生以正绳之,无假借。
后或以先生问其人,顾称先生之德,不以为怨。
丁亥,升补上舍
戊子,馆于婺女之张氏。
先生授其子以《中庸》、《大学》,其父老矣,每隅坐,拱手与听讲授,且曰:「不自意晚得闻此」。
张君之死,其子丧以古礼,不用浮屠氏。
己丑,登进士第,授迪功郎桂阳军学教授
壬辰当赴,迓吏且至,时太孺人间亲药饵,先生桂阳道远,风物不类江乡,难于迎侍,陈乞不赴。
甲午,受兴国军学教授
明年夏,湖之南有寇侵轶,将及郡境。
先是,建炎虏寇之至,先生族子谔,尝起义应募。
是后寇攘相次犯州境,谔皆被檄保聚捍禦,往往能却敌,州里赖焉。
至是谔已死,旧部伍愿先生主之,以请于郡。
先生适在信之铅山,闻警报亟归。
抵家,请者已盈门,却之不去,日益众。
先生与兄弟门人论所以宜从之义甚悉。
郡符已下,先生将许之。
或者不悦,谓先生曰:「先生海内儒宗,蹈履规矩,讲授经术,一旦乃欲为武夫所为。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不答,今先生欲身为之乎」?
先生曰:「男子生以弧矢,长不能射,则辞以疾。
文事武备,初不可析。
古者有征讨,公卿即与将帅,比闾之长则五两之长也。
卫灵公家国无道,三纲将沦。
既见夫子,非哲人是尊,社稷是计,而猥至问阵,其颠荒甚矣,故夫子答以俎豆而遂行。
夹谷之会,三都之堕,讨齐之请,夫子岂不知兵者?
其为委吏、乘田,则会计当,牛羊茁壮长。
使灵公舍战阵而问会计、牧养之事,则将遂言之乎?
执此而谓夫子诚不知军旅之事,则亦难与言理矣」。
或者又曰:「礼别嫌疑,事有宜称。
使先生当方面,受边寄,谁复敢议此?
闾里猥事,何足以累先生
今乡党自好者不愿尸此,尸此者必豪侠武断者也。
先生尸之,人其谓何」?
先生曰:「子之心,殆未广也。
使自好者不尸此,而豪侠武断者卒尸此,是时之不幸也。
子亦将愿之乎?
事之宜称,当观其实。
假令寇终不至,郡县防虞之计,亦不可已。
是社之初,仓卒应募,非有成法令,备禦文移,类以军兴从事,郡县欲事之集,势必假借,主者或非其人,乘是取必于闾里,何所不至?
是其为惨,盖不必寇之来也。
有如寇至,是等皆不可用,无补守禦,因为剽劫,仁者忍视之哉?
彼之所以必诿我者,为其有以易此也。
吾固以许之为宜」。
或者又曰:「曾子之在鲁,寇至则先去,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为其为师也』。
先生居于乡,有师儒之素,命于朝,为师儒之官,而又欲尸此,无乃与曾子异乎」?
先生曰:「吾居乡讲授,自穷约之分。
吾求仕,为禄养。
今之官,乃吏按铨格而与之耳,异乎曾子之为师也。
今又迟次居乡,老母年且八十,家累过百人。
寇未至先去,固今郡县所禁。
比至而去,必不达,剽劫践蹂、狼狈流离之祸,往往不可免。
去固不可,藉令可去,扶八九十老者,从以千馀指,去将焉之?
子欲使吾自附于分位不同之曾子,而甘家之祸,忍乡之毒,缩手于所可得为之事,此奚啻嫂溺不援者哉」?
或者乃谢不及。
先生于是始报郡符许之。
已而调度有方,备禦有实,寇虽不至,而郡县倚以为重。
丙申夏四月,到任。
先生于事无大小,处之未尝不尽其诚,于人无众寡,待之未尝不尽其敬。
富川单僻,弦诵希阔,士人在学校者无几。
先生莅职,举措谨重,规模雅正,诚意孚达,士人莫不感动兴起。
先生方将收拾茂异,而远近愿来亲依者且众。
富川学廪素薄,而又负逋不输,岁入仅六百石,而比年不输者乃七八百石,民未必尽负,奸吏黠徒乾没其间,簿书缘绝,莫可稽證。
先生为覈实催理受输之法,甚简而便,白郡行之。
于是无文移之繁,无追督之扰,簿书以正,负者乐输,储廪充裕,士人至者日众。
不满岁,丁太孺人忧,去职。
富川者,莫不惋惜。
己亥四月,服阕,冬末到选。
庚子春,授全州州学教授
夏中得寒热之疾,继以脾泄,屡止屡作,竟不可疗,九月二十有九日卒,享年四十有九。
先生虽卧病,见宾客必衣冠,举动纤悉皆有节法。
卒之日,晨兴,坐于床,问疾者必留与语,幼者人人有所训诲,谈笑欢如也。
先生未尝不以天下学术人才为念,病中言论,每每在此,是日言之尤详。
夜稍久,则正卧,整衣衾,理须髯,叠手腹间,不复言笑,又数刻而逝。
先生道德之粹,系天下之望,曾未及施,一疾不起,识与不识,莫不痛惜。
先生少有大志,而深纯浩博,无涯涘可见。
亲之者无智愚贤否,皆不觉敬爱慰释,称其善者往往各以所见,未尝同也。
不区区抚摩,而蔼然慈祥恺悌之风,有以消争融隙;
不断断刻画,而昭然修洁清白之实,足以澄污律慢。
趣尚高古而能处俗,辨析精微而能容愚。
一行之善,一言之得,虽在巫医卜祝,农圃臧获,亦加重敬珍爱。
自少以圣贤为师,其于释老之学辩之严矣,然其徒苟有一善,亦所不废。
先生无弃人,而于先生亦鲜有不获自尽者。
与人言,未尝迫遽,从容敷析,本末洞彻,质疑请益者,莫不得所欲而去。
于人言行之失,度未可与语,则不发。
或者疑之,先生曰:「人之惑,固有难以口舌争者。
言之激,适以固其意,少需之,未必不自悟也。
捍格忤狠之气当消之,不当起之。
责善固朋友之道,圣人犹曰『不可则止』,况泛然之交者乎?
又况有亲爱之情者乎?
虽朋友商确,至不可必通处,非大害义理,与其求伸而伤交道,不若姑待以全交道。
且事有轻重小大,吾惧所益者小,所伤者大,所争者轻,所丧者重故也。
然有时而遽言之,尽言之,力言之者,盖权之以其事,权之以其人,权之以其时也」。
母饶氏,继母邓氏,淳熙三年,以庆寿恩封太孺人
娶王氏,魏公曾通州使君瑊之长女也。
通州君亦以是年八月卒,先生卧病闻讣,制服成礼,逮遣祭,纤悉皆自经画。
子艮之,年十三。
女□人,皆幼。
先生未及著书,若场屋之文与朋友往来论学之书,则传录者颇众,其馀杂著、古律诗、墓志、书启、序跋等,门人方且编次。
将以十二月乙酉,葬于乡万石塘,谨书其行实之大概,以求志于当世之君子。
淳熙七年十一月既望,弟某状。